日期查询:2017年09月11日

千年传承 指尖刻出剔犀美

  本报记者 王丽娟
   “像云彩,百转千回;像温玉,润泽有光。浑然天成的美,把时间奔腾了一千年。”这话形容的就是 “绛州剔犀”,俗称“云雕”。2017年山西省第三届文博会上,运城新绛县的“剔犀”以其精湛的工艺、绝美的轮廓吸引了众多参观者的目光。
   9月10日,绛州剔犀髹饰技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何鹏飞,在他的工作室,讲述了“绛州剔犀”的千年故事以及它的制作技艺。
  “七十二行城”
   运城新绛县,古时称绛州,春秋时曾为晋都,战国时属魏。隋开皇三年州治从玉壁迁至今县城处,废正平郡,改为绛郡。至此已有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。
   当时,新绛小手工业发达,交通便利,民间素有“七十二行城”的称呼,且有“南绛北代”的赞誉。到了清朝末年,皇室衰败,战乱频发,宫廷匠人纷纷流落民间。绛州城内店铺林立,手工艺人的市场活跃,于是宫廷匠人汇聚于此,重操旧业。天南地北的各色传统手艺也在这里生根发芽,得以保留至今。
   剔犀,便是其中之一。“绛州剔犀”漆器始于唐代,兴于元代,盛于明时。明嘉庆年间,绛州名匠经过精心研制,并结合本地漆器特点,逐渐发展、形成了具有北方特色的剔犀工艺,流传至今。剔犀的题材以雕刻线条简练、流畅、大方的“云纹”为主,故在北京、山西又称其为“云雕”。
   对于“剔犀”名称的由来,有着不同的说法。清人邓之成谓:仿自犀牛肚脐之纹。因为肚脐的四周,仿佛有相对的兽面纹,居中有一圈眼,当其在坐卧起伏时,经常互相磨砺,久则成为华丽的纹彩。西域人把它挖下来,作为腰带上的装饰,极为珍贵。但因来源稀少,于是人们就仿照它的式样用漆制造,遂有“剔犀”之称。
   民国初年,绛州曾涌现出多位剔犀艺人。因其技艺繁杂,独特的手工技艺难以掌握,工艺周期长达一两年,再加上大漆难得等因素,剔犀技艺几经面临失传。2011年,绛州剔犀技艺经国务院批准,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  “父传子承”
   何俊明,绛州剔犀技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。1979年,他进入山西省新绛县工艺厂。那时,他只有十几岁。一进厂,他学习的就是剔犀的绘图、设计,随后,又钻研学习了各道工序。为了偷学技艺,他主动利用业余时间帮助师傅们干活,从中学到不少技术。凭着对漆器工艺的热爱和刻苦钻研,何俊明逐渐掌握、精通了剔犀生产制作的整个工艺流程。
   1993年,他自筹资金,开办了黄河云雕工艺厂,从沿用古法精心熬制大漆,到裱胎、灰胎、髹漆、画图、雕刻、推光……尽量做到精益求精。经过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,剔犀这一传统技艺焕发了新的生机,并在艺术上有所提升。
   为了传承这项技艺,何俊明不仅培育徒弟,还把自己的孩子也培养了出来。“我从小就生活在剔犀漆器艺术的氛围中,在父亲的影响下,对漆器艺术也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。印象中,从初中开始,每个节假日都在跟着父亲学习剔犀工艺。从最基本的图纹理解到每一道工序的制作,直到大学毕业。毕业之后,我就选择学习传统手工艺,并真正开始了自己的剔犀漆艺生活。”何鹏飞对《山西青年报》记者说。
   在经过现代美院教育和传统文化熏陶后,何鹏飞继承了父亲的“绛州剔犀”技艺。他跟着大漆工去寻找大漆,一天十几个小时地学习熬制古法,在传统髹漆技法、传统云纹绘制、雕刻、推光等各项技艺中,他寻找到了艺术的乐趣,并完整地学习了全套工序。
   如今,他已得父亲“真传”,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。“父亲终于可以安心于自己的剔犀创作,而我却觉得自己的担子更重,剔犀已经不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,而是全部。”何鹏飞说。
  工序繁杂
   剔犀,全名绛州剔犀髹饰技艺。髹饰是指使用大漆制作器物。漆器的制作,离不开大漆。大漆就是漆树上采到的天然汁液,它极为黏稠,具有防腐、防酸碱、防潮、防氧化的特点,素有“涂料之王”的美誉。
   熬漆是制漆的第一步,是剔犀的开始。熬漆是一种古老的制漆方法,在现代漆器制作中已极为少见。它通过高温和不断地搅拌,去除生漆中的水分和杂质,使大漆快速氧化,转变成透亮的棕红色熟漆,同时也增大了漆的韧性,使其在后期剔刻时不易脆裂。
   熬好的大漆要经过反复多次的过滤。做一件剔犀漆器,木胎要在地下室经历半年以上的制作。只有使用上百年的老木料,才能做到耐潮湿、不变形、不开裂。髹漆之前要在木胎表面裱布,把过滤好的生漆均匀地涂抹在覆盖了夏布的木胎上,这是上百次髹漆的第一层。此后用上百年的陈年砖瓦灰与生漆调和,反复涂抹、打磨,使胎体坚固细腻,称为灰胎。
   剔犀仅裱灰这一道工序就要用到粗、中、细三种灰,进行至少三遍以上的反复涂抹、晾干、打磨。这是一项辛苦而枯燥的工作。灰胎的平整匀称决定着后续髹漆的好坏。一旦出现问题,就只能全部刮掉重来。裱好的灰胎经过数日的阴干、打磨,便可以开始髹漆了。
   剔犀工艺的图案以线条简练流畅的云纹、卷草纹、剑纹为主,为了达到“乌间朱线”的流畅效果,剔犀漆器每一层漆都需要在地下室阴干后,打磨平整再进行下一层髹涂。使用的毛刷也会随着层数的增加,逐渐从马毛刷变成发刷,也就是人的毛发制作的刷子,这样的刷子韧性好,刷过的痕迹可以很快流平匀称。
   从采漆到成器,一件好的作品往往需要两三年的时间。制好漆胎后,就开始打图画样了,剔犀的图样,一没图纸,二无草稿。一切都在漆胎上直接描绘,每一件漆器纹路都有所不同,即使两个一模一样的器形,也会因手工绘图的微小差别而显得不那么相似。
   绘好图样的漆胎,便可以进行剔刻了,剔刻决定着漆器最终呈现的样貌,一点一弯,精心剔挠都随着手艺人的不同性格、不同心情而呈现出不同的样貌。
   完成剔刻的漆器,纹路模糊干涩,再经过不间断反复细致的打磨,直到纹路渐渐清晰、明艳。之后,用砖瓦灰和面粉蘸上清油,用柔软的指肚进行快速推光,一件完美的作品就呈现出来了。
  传承危机
   由于剔犀的制作工艺复杂,一件器物需要几年的时间打磨,即使是一枚小小的象棋,也需要一年的时间,方能成器,丝毫不能取巧。在这门技艺中,只有耐性才能做成,而时间是最大的成本。
   随着时间的推移,掌握这种技艺的人越来越少。作为传承人,何鹏飞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从事这项古老的技艺,并传承下去。“现在大漆工在消失,很多古老的技艺也在消失。这种流传了一千多年的技艺,因其工序较为复杂,也出现了危机。希望有更多的机构与人关注剔犀,让中华文明流传得更远、更久一些。”何鹏飞说。
  本版图片由何鹏飞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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