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查询:2018年12月03日

慎终追远寄姥爷

  姥爷:
   天堂里的您一定还如当初那般仙风道骨、衣袂飘飘,因为您留给外孙最直观的记忆就是这些。您连离开这个世界都那么淡定从容,富有浪漫主义和超越现实的情怀,怎能不令后生晚辈景仰、羡慕。
   那天,您把所有的儿女都唤至身边,没有过多的离别赠言,只是叫您最小的女儿——我的妈妈,打开您珍藏已久的红酒,斟满一大杯,一口一口缓缓地享受着,那种惬意和自在一如您一生中走过的所有,您的真性情绽放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。品完红酒的醇香,您微笑着闭上了眼睛。
   儿时,三十几个孙子外孙里,您最疼我,您认为我最聪明、最懂事。我对您崇拜至极,因为您博学睿智、气宇非凡,您的肚子里有一个大乾坤,每当您抚着过胸的白胡子沉思时,小小的我似乎看见了神仙下凡。一部《易经》,您研究得透彻;一本《九章算术》,您倒背如流。当您分文不取地为慕名而来的人掐算命运、指点人生的时候,儿女们笑话您“老迷信”,但我至今都相信那是科学,因为里面是关于宇宙万物最普遍的规律和人生的哲学。当您随口一道算术题问我时,我总要费尽心思,有的甚至在我上了大学后也没能得解,而您却又是随口一说,答案就出来了,这怎能不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   您有儒的修养、道的风骨、佛的心性,您没上过几天学,却以一己之意成全了一种旷达快意的人生。您热爱生活,能将马莲草编织成外孙喜爱的玩具,您能将柳条、废铁丝做成农家常用的篮筐簸箩,您能将各种农具收拾得妥妥贴贴,甚至连您说的每句话都充满哲学意味,您的专注和灵巧、从容与练达,您的人生修为,令我仰之弥高、钻之弥坚。
   亲爱的姥爷,而今您最宠爱的外孙正羁旅天涯,度过生命中最为低谷的时光,酝酿着美丽的春天。在慎终追远的时候,我知道您一定不希望外孙仅仅向您表达哀思,因为在您的世界里,只有乐观淡定才是生命的主题,只有超越和心游万仞才是生活的终极意义,您希望活着的人可以微笑着面对一切,以“乘物以游心”的平和心态去把握当下的幸福。所以我唯有遥寄一份新生的勇气与决心,让您看到我依然可以积极地看着、走着、做着,去拥抱未来。
   亲爱的姥爷,您的人格滋养着我的生命,我的世界里将时时看到您手抚须髯、目光精进的神采;我的耳边将时时回荡您抑扬顿挫、铿锵有力的声音:“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;地势坤,君子以厚德载物。”
  外孙 振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