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查询:2021年10月29日

蛋壳上雕出大千世界叶片里融入城市荣光

  李亚非是上海长宁区非遗传承人。他的传承项目是蛋雕艺术。该艺术融雕刻、绘画、书法和剪纸于一体,运用复杂多变的雕刻技法在厚度小于1毫米的蛋壳之上进行创作。比如,一件名为《映像外滩》的作品:仅有0.4毫米的鹅蛋壳分成了5层,上海外滩万国建筑群以镂空呈现,后面的高楼建筑,则运用了浮雕,一层一层,整个浦西景色便在一枚小小的鹅蛋上完美呈现了出来。
  
  细致观察以求极致还原
  
   李亚非说,简单雕刻一个鸡蛋的单面图案只需3分钟。在这间被命名为“中国元素”的工作室里,他拿起氮化钢材料的刻刀,转瞬就在蛋壳上刻画出了“竹报平安”的图景。看似简单的几笔勾勒却需要充分掌握运力技巧,一不小心蛋壳就会破裂,这般难度在被李亚非形容像玻璃材质的甲鱼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   李亚非对于蛋雕作品的材料选择,大到鸵鸟蛋,小至甲鱼蛋悉数尽收,甚至形同在鹅蛋里套雕鸭蛋的作品也层出不穷。环顾工作室的盈尺之地,目光所及皆是洗净消毒过的蛋壳。在李亚非的一一指认下,鸵鸟蛋、鸸鹋蛋、鹅蛋、鸽子蛋、鹌鹑蛋、乌龟蛋、甲鱼蛋等令人意想不到的原始材料,显露出质朴本色。
   比起追溯原材料时的让人大开眼界,李亚非对作品的极致追求更令人惊叹。在展现五角场建筑的蛋雕作品中,他历时半个多月在0.4毫米厚度的鹅蛋壳上雕出了960个小方块和12000多个小孔,甚至建筑横梁和两侧进出口的弧度都原貌呈现。这源于他一次次实地探访的细致观察,窗格和横梁数量依次默数。
   “雕刻不难,创作难”,深厚的篆刻、剪纸、国画等技艺融会贯通,之于李亚非是信手拈来的美术功底,只是比起入门体验的短短几分钟,达到展览级别的创作需要耗费的时间就要长很多。李亚非介绍,用时长短根据图案结构和蛋壳材质的不同而不同,例如鹅蛋雕刻一般需要50至80小时,甚者3个月也是司空见惯的事。而对于创作构思,李亚非抱持着严谨态度。为了生动呈现万国建筑群,同时把“一定要表现黄浦江”列入创作要求,他跑到黄浦江边饱览了数十次建筑样式,最终才决定用倒影体现从浦东看浦西、从过去看现在的黄浦江全貌。渐渐地,李亚非创作作品时首要挑战构思难度,一句“光好看没用”道尽了他的艺术立场。
  
  一叶落而知上海美
  
    记者在他的工作室里看到另一种同样极具艺术性的作品——叶雕作品。当一片梧桐叶浸没在黑黝黝的化学试剂里黯然失色时,谁能料想此刻它的灰头土脸却是厚积薄发的必经时光。李亚非介绍,这是叶雕作品成型的第58道工序。鉴于每片叶子独一无二的特性,化学处理时没有统一的试剂标准,因此他传授技巧时只能教方法,具体操作时还需自己反复琢磨做试验。“从原始的第一步就要搞清楚,必须参透。”在他看来,让年轻人掌握真知再超越自己,才是传承的意义。
   经过试剂软化后的梧桐叶恢复神采,在手心揉搓成一团也能缓缓舒展开,变成绸布一般的材料,与彼时在水中兀自静置的邋遢模样大相径庭。“把身边不起眼的东西做成艺术”是李亚非屡屡提及的直白话语,更像一颗艺术初心的踊跃呈现。
   于是,上海秋冬遍地可见的梧桐叶成了他眼里最接地气的材料。热衷钻研的他曾尝试过杨树、白玉兰、广玉兰等多种木本植物的叶子,最终选定代表海派文化的梧桐叶,继而将对上海这座城市的深情融入一片树叶。喜闻乐见的广泛题材不仅沿袭了梅兰竹菊、清明上河图、上海老建筑等历史文化,更有优秀党员画像、中共一大会址、南湖红船等红色地标,还有勾勒进博会时的城市荣光。其中,深植李亚非内心的艺术浪漫,莫过于捡拾上海老洋房临街一侧的梧桐叶,再将老洋房“搬”上叶面,感受海派文化在时空交叠中的曼妙。
   对于初学者而言,这些题材所涉及的水墨形式图案未免困难重重。李亚非在课堂上直接将学生们带入最关键的第59道工序,把事先准备好的简单雕刻图案模板压在泡好的叶子上,再用特制的刷子刷去叶肉后留下叶脉,再经过清洗和晾干,一幅叶雕作品正式完成。省去了选叶、洗叶等耗时耗力的几十道步骤后,用时20分钟就可以制作一件简易的叶雕作品。
  
  社会责任的无限延伸
  
   在传承方面,李亚非践行了“倾囊相授”的本义和引申义,为徒弟和甚至只有几面之缘的学生准备了一套完备的工具使用心得,为的是“让他们不走弯路”。光在蛋雕所需的刻刀选择上,一把几十元的刀他就累计投资了一万多元。各种刀表面看着大同小异,但真正上手后方才感知其间差异。不仅如此,为了保护好工具,磨刀工具他也添置了不少,把刀磨到能当平面镜子才算合格。
   他认为,好的工艺中工具使用占了七成。叶雕操作需要平整的刷毛,他在剪坏了无数毛笔后转向牙刷,把超市里的40多种牙刷挨个买遍,最终才发现一种万毛牙刷最易上手。因当时还未流行电动牙刷,他就自己动手改装成震动模式。
   徒弟兼助手谢磊如今已在叶雕上大放异彩,回想学习之初,李亚非让他从头开始创作,其间有任何疏漏从不提醒,直至他经过一番自我揣摩后,才会详细讲解。正是这样的锻炼让谢磊逐渐养成了主动考虑问题的好习惯。
   实际上,李亚非挖空心思研制工具,也将艺术普及推向简易的操作流程,在文化配送进社区、非遗进学校等社会倡议的活动中,让人上手就会,轻而易举受到艺术魅力感染。在接受记者采访的前一天,李亚非刚参与了录制金色频道的教育节目,将以每集8分钟、共计12集的蛋雕微课形式,深入浅出地浓缩了这门复杂的手工艺。编写叶雕和蛋雕艺术基础教程、频繁直播网课、举办全国有史以来最大蛋雕展和研讨会,李亚非一直穿行在非遗传承前线。
   在李亚非眼里,传承的本身也是一门身体力行的艺术,需要每个手工艺人添砖加瓦。李亚非介绍,蛋雕是一门尤其需要静心的艺术,可以让人跳脱自身局限和困境,转变思维看人生。
   除了教徒弟以外的教学经历,李亚非印象深刻的是一名来自上海市西延安中学的初中生周佚晗,他因身患智力障碍而在学业上处处碰壁。李亚非挖掘了他的书法才能,引导他在蛋壳上雕字。经过一年多的不间断培养,周佚晗现已可以当众表演蛋雕。李亚非在此积累中,愈发体会责任在肩。 据《青年报》